予救赎者以救赎

影视资讯人气:278时间:2022-12-11 19:26:49

Parsifal, Act III, Finale

“予救赎者以救赎”(Erlösung dem Erlöser)中的“救赎者”并非是指 Parsifal 自己,尽管在情节里,他拯救了 Amfortas, Kundry, the community of the Grail knights,称得上是一位救赎者,并且他本人也在找寻 Holy Spear 的过程中培养了同情心,摆脱了愚蠢,可以说是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救赎。然而唱词和音乐更多地指向了“被拯救的拯救者”(salvator salvandus)这个传统:Parsifal 仍旧只是 Christ 的工具,是他的努力让 Holy Spear 与 Holy Grail,这两件浸染耶稣之血的圣器在分散后重归统一,使眼下堕落的世界完好如初(restitutio in integrum)。Parsifal 无法高于 Christ 存在,但是拯救的任务却必须由人完成。这里的逻辑与《指环》如出一辙,Parsifal 的作用等同于 Siegfried,《女武神》中 Wotan 所说,“比神更为自由”(der freier als ich, der Gott)之人。

如此说来,Kundry 在第二幕中向 Parsifal 许诺的 godhood through union 则不成立,反而暴露了此刻她是伊甸园里那条蛇的化身。《唐豪瑟》中 Venus 对男主人公也有过类似的引诱,不过也遭遇了相同的拒绝,同时触发了心灵的转向。这些似乎都意在凸显 pagan love vs agape, pleasure vs suffering, revolution vs renunciation 等二元对立,也暗合了瓦格纳对叔本华思想的承接取舍。不过瓦格纳塑造的 Kundry 还有更多复杂的面向。因为在耶稣受难途中对他的嘲笑,laughter 成为 Kundry 的原罪,致使她永远无法哭泣忏悔,还需历经轮回(metempsychosis)之苦,这里也能让人想到《漂泊的荷兰人》。直到最终在 Good Friday 得到 Parsifal 受洗,Kundry 才得以逃离诅咒,从死亡里获得解脱。Kundry 的得救还与自然世界的复原有所对应,第三幕中被泪滴湿透的草原代替了第二幕中由魔法构筑的花园。Kundry 在瓦格纳笔下 Herodias, Ahasuerus, Mary Magdalene 的象征演化再现了异教、犹太教、基督教的救世路径。

对这部作品的反犹、厌女指责不绝于耳,有言 Amfortas 的伤口暗指低等人种污染,或曰 Kundry 被妖魔化,在骑士构成的群体中格格不入,但这些指责都有借题发挥的嫌疑。斑斑劣迹之外,晚年的瓦格纳或许提供了一些更高的视角。Klingsor 试图通过 castration 斩断欲望却仍旧无法获得骑士认同,而 Amfortas 正是受欲望捆缚,才让 Klingsor 有机可乘,夺去 Holy Spear 刺伤了他。Amfortas 和 Kingsor 因为欲望的执念而动用 Holy Spear 实施暴力,而经受住欲望考验的 Parsifal 则展示了其代表基督教和平理想的愈伤功能,从中甚至可以瞥见一点旧约vs新约的意味。对世界的清洗和重整不再局限于特定的群体,应当是一项无所不包的终极使命,而开启这项伟业的人是看着被自己射杀的天鹅于是折断了弓箭的“纯粹的愚人”(Parsi-f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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